芦苇是中国电影人公认的导师级剧作家,其编剧创作生涯迄今已有三十多年。他对中国的历史和当下有着深刻的理解和认知,其过往编剧作品《活着》《霸王别姬》等电影,赢下戛纳电影节、柏林电影节大奖,是华语电影的骄傲。
芦苇先生的作品一贯叙事宏大、追求“史诗性”。所谓“史诗性”,是要刻画出人与时代的关联。就像他在采访中提到的“创作者要明白自己是社会的产物,心灵应该开放。”如此之理念与乌尔善导演所提倡的不谋而合,就这样,《封神三部曲》邀请到芦苇老师来为剧本创作保驾护航。
今天与大家分享《南方周末》文章《“老派”编剧芦苇其人》,一起认识这位特立独行的“老编剧”。
芦苇近照。(老虎庙/图)
作者:罗兰
-06-16
芦苇习惯一天写作八个小时,从清晨起床到下午四点。他保持着一年一个剧本的产量,最近正在写的,是关于钢琴家刘诗昆生平的故事片。
不过很多时候,他难以保持这样的工作节律。在位于西安电影制片厂家属院的老房子里,他接待着一拨拨慕名而来的拜访者。有的来采访,有的来寻求合作,还有的,只是为了来和他合个影。房子里乱中有序地堆放着汉代的大缸和陶俑,书架上全是画册和艺术史书籍,倒颇切合大部分来访者对他的想象与期待。
芦苇身材高大,相貌硬朗,即使年届古稀,仍然是合影照片里最抢眼的那一个——年轻时,他经常在片场被错认为演员。他穿圆领套头衫,宽松绿军裤,圆口黑布鞋。据他的好友王天兵说,他这身装束已经有很多年,“仿佛在某个时间点上,他已做出了身心的选择和穿着的取舍,之后再也不愿在这上面多花费任何心思了。”“在他的平凡中,流露着一种贵族的通脱。”
“一次正常的合作”面对一次次问起《霸王别姬》“成功秘诀”的来访者,芦苇的回答很简练:那是一次正常的合作。
接到《霸王别姬》的任务时,芦苇刚写了电影《疯狂的代价》,陈凯歌从剧本中发现了他刻画人物的能力,找他执笔自己的新电影。“是个关于京剧的片子”,他告诉芦苇。
芦苇高兴地应下了。他是个戏迷,从小就爱听戏。秦腔、山西梆子、河北梆子、福建的南戏,都听得如痴如醉;对陕西的小戏,比如眉户、老腔等,他不但听,还收集,对昆曲更是铁杆发烧友。“写《霸王别姬》时,我觉得什么过瘾我写什么,把喜欢的唱段都往里写”,《贵妃醉酒》和《牡丹亭·皂罗袍》就这样被他写进了剧本。写到小程蝶衣的蜕变时,昆曲《双下山》中的一句唱词“我本是女娇娥,又不是男儿郎”一下蹦了出来,极精简地点出程的性别倒错。
过戏瘾之前,得先确定电影的类型。芦苇有个职业习惯,接到编剧工作时先问投资规模。《霸王别姬》投资上千万,在当时算得上规模惊人。芦苇对陈凯歌说,这么大投资,考虑到资金回收的问题,电影得拍成类型片,不能太艺术太另类。
有意思的是,被公认为经典艺术片的《霸王别姬》,是芦苇严格按照类型片的要求写就的。故事、结构、冲突的渐进制造、高潮的迸发,都符合类型片的特点。这部片子是一道雄辩的证明题:艺术与票房并非天敌,足够出色的艺术工作者,能够在丝丝入扣的规范中找到广阔的挥洒空间,穿透历史、人性和情节之间的藩篱。
《霸王别姬》原著出自香港女作家李碧华,以程蝶衣、段小楼和菊仙三人之间混杂着忠诚与背叛的关系为核心。身为香港人,李碧华对老北京的生活、大陆的政治运动都很隔膜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