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浩峰是中国重要的作者导演之一,也是个多产的导演。即便仍然不断创作,距离他作品最近一次在电影院上映,已经过去了六年。六年,中国电影界天翻地覆。热钱退潮,昔日风光的大公司如门派更迭一样洗牌,疫情重创影院,影院内的爆款也换了天地。变化之剧烈,有点像他电影中的武侠世界。
为学艺,徐浩峰抗争过父辈、教育和时代潮流,他赶上过产业狂飙突进的红利,也在资本与不可抗力的压力下彷徨。“时代”这个词被用得太多,成为俗套,但我们似乎并未经历过“小时代”,重大的变故总在发生,无处可避。
成为作者,既需要在时代中寻找位置,也是建立、完善自我体系的过程。作者与时代,内部与外部,如何在其中取得平衡?一个作者在大时代中究竟意味着什么?这是一个导演的功课,也是一个有所追求的普通人如何自处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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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宝玉和甄宝玉
凌晨1、2点的时候,徐皓峰起床开始写作。窗外有一棵距离很近的树,树枝能够打到窗户,起风时,像抽象画的线条。他一直写到天亮。
进入写作周期,需要远离诱惑。吃一顿饭,肠胃活动很久,影响思考,就尽量少吃。食物主要是面或粥,食而不知其味,一定不能让人喜欢吃这件事。营养不够,补充点维生素C。大量喝茶。
最具创造力的时刻就是深夜。40岁之后,身体不能熬夜,写作时就早睡早起,凌晨就写,如此八年。去年疫情,不少工作暂缓,徐皓峰新写了五个短篇小说,重写了过往的三部长篇小说。写作一般要改四遍,初稿面面俱到,然后删掉大量描述性语言,终稿字数减半。他最初以文笔华丽著称,做导演多年,影像训练让他在写作中逐渐倾向“现场感”,信息越少,引起的思想共鸣就越大。
“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这么点事儿”,他说。用什么语言、多少句式、怎样的角度去写,那就千差万别,只有追求这个事情的人才知道里边的辛苦。
徐皓峰是徐浩峰写作时的笔名,对应着十几本书,包括纪实文学、影评和小说,徐浩峰是本名,名下有五部电影长片,全部改编自自己的小说。他的作品非常好辨认,故事发生在乱世,比如明末、民国,武林人士试图保留行业的规矩和尊严。
过去十年,徐浩峰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力。年执导首部电影《倭寇的踪迹》,年以《一代宗师》编剧的身份为大众所知,此后以每两年一部的频率拍片。电影是一门依赖多工种配合的综合艺术,徐浩峰不可思议地兼任了多重身份:原著作者、编剧、导演、武术指导、剪辑等等,即便许多观众不能清晰地总结他作品的特点,也能一眼看出,“这是徐浩峰的作品”。从内容到形式,从文人到武者,他都是绝对的作者。
徐浩峰精力充沛。“我觉得他就是个超人,就不睡觉的那种”,《师父》的剪辑师何思思说。他们合作期间,徐浩峰上午9点到剪辑室工作,晚上去教课——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北京电影学院的老师。何思思经常早上收到徐浩峰夜里两三点发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