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岳南的书到穆旦的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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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上海书城即将重新装修之际,我走进它,书城内的书都在半价清仓,选购的读者络绎不绝,尽管已是后互联网时代,爱书之人仍然很多。

我挑选了两本,一本是岳南的《岳南趣讲大师》,另一本是余华的《兄弟》。先来说说前一本。岳南的《南渡北归》系列写民国大师的故事,早已火遍海峡两岸,年我在台湾还曾购得一繁体字版本。而这本《趣讲大师》更适合碎片化轻松阅读,这或许是作者为迎合现在读着的阅读习惯而编成。全书由民国大师的一个个逸闻趣事组成,当然虽然是趣事,却也处处体现着大时代的苦难。身处小时代的我们只有通过阅读才能去感知那并不算遥远的过去。

《岳南趣讲大师》

作者:岳南出版社: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年:-3-1

年,抗日的战火烧到了华北,平津的大学生向长沙逃难。长沙临时大学开课不久,又遇战火,师生又要向昆明迁徙。

清华外文系学生穆旦跟随闻一多、曾昭抡等师生组成的“湘黔滇步行团”,开始了“世界教育史上艰辛而具有伟大意义的长征”。跋涉三千里到云南昆明西南联合大学,当时立志做诗人的穆旦,怀揣一本小型英汉词典,一边行军一边背单词及例句,到晚上,背熟了,把背过的内容一页页撕掉,为行走过的土地留下一份富有诗意的浪漫纪念。到达目的地昆明的时候,那本词典几乎被撕光了。

西南联合大学由清华、北大、南开三所学校组成,建校条件极其简陋,师生还要躲避日军的空袭。书中写到,西南联大建造的矮平房用铁皮做屋顶,一旦遇到刮风下雨,铁皮便开始在屋顶发疯似的抖动摇晃起来,并伴有稀里咣当、叮叮咚咚的嘈杂声。其声之大、之刺耳,早已盖过面呈菜色的教授的讲课声有时雨声久经不停,老师干脆在黑板上写下“停课赏雨”四个字。而就在这样的条件下,诞生了中国各个学科内最顶尖的人才,其中两弹一星的元勋就有8人,诺贝尔奖得主2人,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有4人,两院院士和人文大师在人左右。

文学大家闻一多曾在西南联大任教,抗战中后期,闻一多因家中贫困,开始学刻图章赚钱。先拿石头试刻,再刻象牙,一个小图章费了一整天,右手食指被磨烂,几次灰心绝望,还是咬着牙干下去。慢慢地手艺熟练了,他就靠这吃饭,今天有图章保证明天有饭吃。

同样在抗战时期,梁思成、林徽因夫妇与中国营造学社同人流亡到了四川宜宾李庄镇。为向全球建筑界介绍中国古代建筑的奥秘和研究成果,梁、林决定用英文撰写并绘制一部《图像中国建筑史》。梁思成当年因车祸造成的颈椎脊髓灰质化再度发作,常常痛苦得抬不起头来,只好在画板上放一个小花瓶撑住下巴,以便继续工作。林徽因患有严重的肺结核,只要身体稍感舒适,就半躺半坐地在床上翻阅《二十四史》和各种资料典籍,为书稿做种种补充、修改、润色工作。

书中还写道,二战中盟军在日本投弹前曾征询梁思成的意见,保存文物古迹,因此京都和奈良才得以幸免于灾难。而在解放的平津战役中,梁思成的宝贵意见也对保护北京的文物古迹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
前文提到的曾昭抡是曾国藩的后人,也有诸多趣事。曾昭抡平时穿衣戴帽极不讲究,头发也不梳理,穿的鞋子经常是前后有洞,被同事们戏称为“空前绝后”。民国初年,朱家骅任中央大学校长,有一次召集各系主任开见面会,并讨论教学事宜。曾昭抡前来参会,当时朱家骅不认识他,问他是哪个系的,曾昭抡答是化学系的。朱家骅看他不修边幅、邋里邋遢不像个官儿,就说:“去把你们系主任找来开会。”曾昭抡二话不说起身就走,回宿舍后,卷起铺盖就离开了,之后很快被聘任为北京大学化学系主任,后来培养了一大批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人才。

本文结尾引用一首穆旦在步行前往西南时写的诗与大家分享,让我们共同感受近百年前文学青年的热情与思考。

《出发——三千里步行之一》

穆旦

澄碧的沅江滔滔地注进了祖国的心脏,

浓密的桐树,马尾松,丰富的丘陵地带,

欢呼着又沉默着,奔跑在江水两旁。

千里迢遥,春风吹拂,流过一个城脚,

在桃李纷飞的城外,它摄了一个影:

黄昏,幽暗寒冷,一群站在海岛上的鲁滨逊

失去了一切,又把茫然的眼睛望着远方,

凶险的海浪澎湃,映红着往日的灰烬。

(哟!如果有Guitar,悄悄弹出我们的感情!)

一扬手,就这样走了,我们是年轻的一群。

在军山铺,孩子们坐在阴暗的高门槛上

晒着太阳,从来不想起他们的命运……

在太子庙,枯瘦的黄牛翻起泥土和粪香,

背上飞过双蝴蝶躲进了开花的菜田……

在石门桥,在桃源,在郑家驿,在毛家溪……

我们宿营地里住着广大的中国人民,

在一个节目里,他们流着汗挣扎,繁殖!

我们有不同的梦,浓雾似的覆在沅江上,

而每日每夜,沅江是一条明亮的道路,

不尽的滔滔的感情,伸在土地里扎根!

哟,痛苦的黎明!让我们起来,让我们走过

浓密的桐树,马尾松,丰富的丘陵地带,

欢呼着又沉默着,奔跑在河水两旁。

周劲

读到最后点这里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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