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生有两件事让萧淮之对我恨之入骨。
一是七年前用一柄窄剑刺进他胸膛,让他差点命丧乱葬岗。
二是在他有心仪之人的情况下,逼迫他和我成亲。
我是定远将军的独女,母亲生下我不久,远在边疆的父亲大败敌君。
皇上听闻捷报大喜,亲自来将军府看我,并封我为「玉宁郡主」。
我的父亲在我十六岁那年战死沙场,母亲忧思成疾不久也去了。
当今朝堂分为两派,一派拥护太子,另一派拥护三皇子。
我父亲是三皇子母妃的亲哥哥,故而站在三皇子这边。
在我年幼时父亲就经常和我说,为了我们宋氏一族的荣耀,要拼尽全力助三皇子登上皇位。
他说,若有一日他战死,我便要代替他成为三皇子的刀。这是父亲的遗愿。
一个月前,三皇子傅离为了拉拢齐国王爷,想送我去和亲。
齐国王爷来长安城给皇帝贺寿,我一直陪在他身边。
恰好此时萧淮之率领军队连破敌国十三城,使敌国不得不归降。皇帝许了他一个条件,他说他要当首辅。
虽然没有先例,但是碍于萧淮之手中的兵权,皇帝同意了。
傅离想拉拢萧淮之,在他身边安插眼线。
傅离问我愿意嫁给谁,我选了萧淮之。
我求来赐婚诏书后才知道,萧淮之是我七年前的一位故人。
彼时萧淮之正准备迎娶姜采儿,我的出现扰乱了一切。
姜采儿和我完全不一样,她娇娇弱弱,柔情绰态,似一块无暇碧玉。
她在我面前温柔恭顺,断不会说一句冒犯我的话。
我转身刚走,她便扑进萧淮之怀里,楚楚可怜地诉说这些年她是如何从荆钗布裙陪萧淮之到封侯拜相的。
她说:「我见你第一眼便知道你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,我也知道,我姜采儿只是一个农家女,比不上长安城风华绝代的名门千金。我不图名分,哪怕是做个通房、做个粗使,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行。」
萧淮之抚去姜采儿脸上的清泪,「再等等吧......」
那天夜里,萧淮之第一次敲响我的房门。
他给了我一封和离书,说道:「有朝一日你想明白了,可以拿着它走。齐国王爷下个月就会离开长安,你的时间不多了。」
我为了讨好齐国王爷,每天去客栈找他,萧淮之应该听别人说过。
他以为我喜欢那个齐国王爷。
我一贯骄傲,哪能让他这样羞辱我:「江言,你把我当什么了?你若喜欢她,待我生下孩子,你纳她做妾罢了,若觉得委屈她,你抬她做平妻,我绝不阻拦,更不会插手你们之间任何事情。」
第2章
江言是他以前的名字,那时我们不像现在这样话不投机相看两厌。
我求下赐婚诏令,是对姜采儿不公,所以我可以尽力补偿,哪怕是让她与我平起平坐。
早日生下孩子,是三皇子傅离对我的要求。
傅离说若我有了孩子,哪怕将来萧淮之投入太子麾下,我这里多少也能牵绊一下他。
萧淮之冷笑:「宋停月,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高高在上,自以为是,一点儿也没变。你能求一道赐婚书,我就不能写一封和离书?」
「高高在上的郡主,竟屈尊和一个『贱奴』生孩子。」
七年前的那个雨夜,我骂他是「贱奴」,说他是我捡回来的一条狗。我将他捧到云端上,又狠狠踩到泥里,他恐怕,恨死我了。
七年前,将军府门前。
衣裳单薄的少年跪在地上,说话的时候,嘴唇都在发抖。
那时他才十六岁,声音沉闷沙哑。
「郡主......我爹是冤枉的,我能求的只有你了,求你救救他们。」
我认识江言,也就是萧淮之的时候,父亲母亲还没离我而去,我还是一个自在无忧的小郡主。
我在酒楼被人调戏,江言出手相救。
他护在我身前的时候,像冬夜里的一盏灯,这一点光亮我记了好久好久。
他不知道我其实是会武功的,边说边指着门口:「他们人太多了,打不过。我数一二三,我们一起跑。」
他拉着我跑过长长的街道,停下来时我的肚子响了一下,刚才在酒楼还没有等到上菜就来了这么一遭,更加饿了。
我的钱袋子在逃跑的时候丢了,自小吃穿不愁的郡主,此刻非常窘迫。
江言从怀里拿出几个铜板,「这是我最后一点钱,够吃一碗面。」
他是一个小官的儿子,家里不算富裕,所以去酒楼帮工赚些银子补贴家用。
他为了我和客人大打出手,酒楼是回不去了。
我说他武功不错,把他带回将军府教我武功,他说,「郡主的父亲是将军,为何要我教您?」
我编了谎话,「他们可忙了,哪有时间管我,而且我娘说姑娘家的,不必学武功。」
就这样,我把江言骗回了将军府。他教我几个剑招,我耍得比他还厉害。
我迎着他诧异的目光,「我是将军的女儿,可能......可能天赋异禀吧。」
除了教我武功,他还带着我逛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,落日时分的城楼上,总有我们并肩看夕阳的身影。
练剑时不小心触碰到的双手,比剑时交汇的眼神,情窦初开,不敢说破。
我为了挑一把喜欢的剑,带着他走遍了长安城的铁匠铺子。
直到傍晚,我精疲力尽,还是没有找到一把喜欢的剑。
我们出来没有带随从,没有乘马车,所以得去租马车,或者走回去。
落日余晖攀上他的肩头,晚风吹乱他额前的头发,我第一次觉得,他生得这样好看。
走着走着,他忽然停下,低着头说:「如果郡主不嫌弃......可以去我家稍作歇息,我去找马车过来。」
我一掌拍在他肩膀上,「好啊,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,你不是说你给你妹妹扎了一个秋千吗,带我去玩玩。」
第3章
我让他别说我是郡主。他一家子热情地招待我,做了一大桌菜,他的小妹抱着我的手,说我是「漂亮阿姊」。
粗茶淡饭,其乐融融。
吃完饭,他带我挖出他爹埋在梨树下的酒,我们两个没喝过酒的人喝得头晕目眩。
「江言,你脸好红,你喝醉啦。」
他摇摇酒罐子,空了。
「我才没喝醉,堂堂七尺男儿,这么一点儿酒怎么可能会醉。」
我竖起两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悠,「你看这是几?」
「三。」
「胡说,明明是二。」
他忽然握住我的手,数我的手指头:「一、二、三,是三,你喝醉了,郡主。」
我摇摇晃晃站起来,被脚下的罐子绊了一脚,他下意识地来扶我,被我扑到了地上。
我靠在他的耳畔说,「怎么办......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......」
皎皎月光沉进他的眼眸,夜风吹落满树梨花。
我想我醉得厉害,常听人说「酒后吐真言」,我说的不是糊涂话。
没过多久,江言送了我一把窄剑,这把剑比寻常的剑轻盈,出剑极快,也方便携带。
我看着他满手的火灼疤痕就知道,这把剑是他自己做的。
「郡主,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?」
看他耳朵泛红,我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。
「算。」年少时的我以为,喜欢一个人不需要掩藏。
因为我说的这个「算」字,他去军营投了名,说是要建功立业,好配得上我。
后来没等他去军队,他爹江田因通敌谋反之罪被御林军抄家,他偷偷跑来求我让我带他去面见皇帝申冤。
我用他送我的剑指着他:「你爹通敌卖国,狼子野心,愧对朝廷和天下人,此般下场咎由自取。况且你只是一个贱奴,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。」
他眼里最后一丝希望消散。
可笑吧,一个说喜欢他的人,却这样羞辱他。
我将剑刺进他胸口,「罪臣之子,私自出逃,夜入宫门冒犯郡主,该死。来人,把他丢到乱葬岗。」
这一剑我刺偏了,我自小习武,可以掌握好分寸留他性命。
我不知道他爹是否真的通敌,但我知道皇上是个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人,下了灭门的命令,绝无收回的道理。
我只有「杀了」他才能保他一命,可是我的人去乱葬岗找他时他却不见了。
我以为他被野狼叼走了,没想到他不仅没死,还成了万人之上的首辅。
年少时的情谊终究被困在了这座金丝牢笼中,我们心各有向,背道而驰。
「你以为没有我,她姜采儿就能做你的正妻?若是别人,还不一定会同意和她平起平坐。」他是朝中新贵,多少人上赶着巴结,我不去求诏书,皇上也会给他和别的贵女赐婚。
萧淮之把和离书丢在桌上,沉着脸夺门而去。
大婚第二日,我和萧淮之进宫谢恩。
他虽不情愿,却还是要和我装出一副恩爱的模样,毕竟全长安城的人都盯着我们两个。
尤其在皇后面前,更要将深情的戏码演到极致。
第4章
皇后和一众妃子笑着打量我和萧淮之,「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玉宁和萧大人啊,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本宫送你们一尊观音像,望你们早生贵子。」
我轻轻扯了一下萧淮之的衣袖,让他和我一起谢恩。
这尊观音被我供在佛堂,供了没几天,成了一堆碎片。
我怕被人寻把柄,连夜派人找了一尊一模一样的放进去。
都说新婚燕尔,最是浓情蜜意。但进宫谢完恩后,我连着半个月没见到过萧淮之。
这半个月我待在府里亲自挑选下人,盘算皇上赏赐下来的田产铺子,帮三皇子解决几个眼中钉,也没闲着。
我的侍女听雨清点完新进的绸缎首饰,问道:「郡主,这些东西还是照常送去芙蕖院吗。」
芙蕖院是姜采儿住的地方,这些日子无论得了什么好东西,我都会让听雨按我的份例送去给她。
中秋家宴这天,姜采儿穿了我给的布料制成的衣裳。
「多谢夫人疼爱,奴婢才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裳。」
萧淮之面露不悦:「你不用这样称呼自己,这里没人当你是奴婢。」
说到奴婢时,他看了我一眼。姜采儿扑通一声跪在我裙边,「夫人待采儿好,采儿甘心为奴为婢,伺候夫人和大人。」
我的眼神扫过她发髻上的珠钗,耳朵上的玉坠子:「你也知道我待你好,和我一起长大的听雨都没有这个福分。你是奴婢,那我为何允许你入席,让听雨站着服侍?你说你甘心伺候我,这么久可来问过一次安?成串的珠络环佩带在身上,伺候人的时候可嫌累赘?」
萧淮之喝住我,「玉宁郡主,说话何必如此咄咄逼人。」
「我乏了,你们吃。」我见不得姜采儿假惺惺的样子,也见不得萧淮之纵容维护她,这样的家宴不吃也罢。
厨房送来我喜欢的吃食,我夸听雨懂事。
她却说,不是她让厨房送的。
第二天,姜采儿浑身起了红斑,她一口咬死是我送她的布料有问题。查看的大夫大抵是被她收买了,说我送的布料有问题。
我过去的时候,萧淮之正在哄姜采儿喝药,她不肯喝:「大夫说我这病很难好,采儿这副模样不敢留在大人身边,大人放采儿走吧。」
我抢过萧淮之手里的药碗,把药倒进盆栽里,瞥了一眼旁边的大夫:「庸医开的药方不喝也罢。来人,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。」
萧淮之起身,质问:「你这是做什么?」
「郡主,您要的东西到了。」听雨搬来一箩筐桃子。
我拿起一颗桃子,轻拢绒毛吹到姜采儿面前,她咳了一声,脸颊上冒出几粒红点。
「姜姑娘,我这有一筐桃子,要不要全试试?」
姜采儿求助地看向萧淮之:「采儿愚钝,听不懂夫人说什么。」
来之前我让听雨察看姜采儿的院子有何异样,她发现后院地上有一块新土,挖出来是几个桃子核。
我曾见过一吃桃子便浑身发痒的人,大夫称此为「桃癣」,我猜想姜采儿也患有此病。
「听雨,把桃子全拿过来。」我拽住姜采儿,「别再装傻充愣,你患有桃癣,吃不得桃子,自己吃了桃子来栽赃嫁祸本郡主,好大的胆子。」
一个两个桃子可以让她浑身发红斑,一箩筐桃子要的可就是她的命了。
姜采儿挣脱我的手,裹着被子往床里面缩:「夫人,我是碰不得桃子,那件料子上全是桃子绒毛,定是有人借此来害我。」
第5章
「你穿的那匹料子是流光锦,别说是绒毛,泼一捧黄土也不会沾染半点。」
萧淮之过来拉我,生生把我拉到门外:「她还病着,不要再去闹了。」
无论如何,他都要护着她。
无所谓,他当我是仇人,我也不对他抱有希望。
「好,这一次我放过她,若她再来招惹我,别怪我不客气。」
三皇子催促子嗣的事情,我不得不想方设法拉近和萧淮之的关系。
起初我给他做羹汤、绣荷包,他还冷眼相待,我收起自己的性子不气不恼,坚持不懈,总算让他慢慢接受了我的心意。
趁热打铁,我沐浴完毕,去萧淮之房里等他。
此举不仅仅为了孩子,也为了萧淮之的兵符。听说他没有将兵符悉数上交,留了一支精锐军队,傅离让我想方设法找到它。
下人点好灯,萧淮之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我:「你来这里做什么?」
「我们成亲已有半年,该圆房了。」
下人懂事地掩门离去。
他站在灯火的阴影里,看不清楚神情。
「你不是着急娶姜采儿吗,我好歹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。」
他吹灭烛火,「是她将我从乱葬岗救出去的,我承诺过,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。孩子不是你达成阴谋算计的工具,你不要再想了。」
「当年我要是真的想杀你,你不可能活着离开乱葬岗。」
他愣了一下,然后去客房睡了一个晚上。
三皇子让我盯着萧淮之一举一动,某天夜里太子来找萧淮之议事,我趴在书房窗口偷听。
太子吸了下鼻子,在书房转了几圈,「萧大人,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?」
今天路过花园看见花儿开得好,随手摘了一朵戴在头上,太子宫中美人众多这鼻子算是练出来了。
太子朝窗户走来,「好像在这边。」
我赶紧离开窗户,书房里的人似乎要出来,他们往这边一看就能看见我。
我趁着他们出来察看,把花扔掉,翻进书房藏到柜子里,这样还能听听他们谈话。
回到书房,太子又东闻闻西闻闻:「萧大人,你这书房,怎么又有胭脂味了?想不到仪表堂堂的萧大人还挺会玩。」
「殿下,说正事吧。」
太子清清嗓子,「咳咳,我给你的已经是全部卷宗了,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也都告诉你了。江田通敌谋反是真,他一个九品小官,谁会大费周章害他?」
江田是萧淮之的父亲,当年的案子这些年我也查过,所有证据都说明江田是真的通敌。
萧淮之回长安肯定会查他爹的案子,无论怎么查,他爹的案子不会有任何反转,不知他是何心情。
「萧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,父皇让你督促大理寺核查冤假错案,不是让你查这个,小心父皇知道了降罪于你。」
他们陆续聊了些朝廷的事,听得出太子很想拉拢萧淮之。
萧淮之借口身体不适,没有去送太子。他在书房坐了很久,看书,喝茶,写字,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。
柜子狭窄,我一个姿势站久了手脚发麻,心里祈祷萧淮之快点出去。
「累吗?」
第6章
「渴吗?」
他在和谁说话?我正透过柜子缝隙看是不是有人来了,却对上了萧淮之的目光。
他拉开柜子门,「躲了这么久,郡主的毅力令人钦佩。」
「我——」
萧淮之打断我说话,递过来一杯茶:「喝完再解释。」
我刚想去接,他收回递茶的手,把茶倒在地上。
「夜里冷,茶太凉,还是别喝了。」
我拿起茶壶,坐到他书桌上喝,「没凉呢,萧大人。」
他淡淡问道,「从前你是一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,为了监视我放弃喜欢的人,值得吗?」
「喜欢的人?」我才反应过来,他说的应该是那位齐国王爷。
我莞尔一笑,跳下桌子靠近他,「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啊,大人,我不是来监视你的,我想和你——再续前缘。我刚才在书房帮你擦柜子呢,太热了就脱了外衫,谁知道太子殿下来了,情急之下我只好躲到柜子里去。」
听到我说「再续前缘」时,我看见萧淮之睫毛微微颤动。
这话他也不会信,我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。
「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吗?现在为什么喜欢别人了?」我问。
这句话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,也是我想问的。
「你可以喜欢别人,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?」
他承认曾经喜欢过我,也告诉了我现在他喜欢的是别人。
我就不该有一丝念想。
「出去。」他坐回书桌前,冷冷说道。
半年相处,我也算彻底看清了姜采儿的品性。
但我万万没想到,她会给我下毒。
我不屑抓着证据去萧淮之那「告发」,直接提着剑架到她脖子上。
刚离府去上朝的萧淮之听见消息,立马折返,跑到芙蕖院时官帽都歪了。
「宋停月,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,你要像当年对我那样对采儿吗?」他慌张的模样,让我想起了七年那个雨夜。
思绪被拉回,姜采儿握住我的剑,刺进自己肩膀。我承认她在使苦肉计上非常有天赋,奈何萧淮之很吃这一套。
「萧大人,你看见了,是她自己刺的。」
姜采儿太心急,明明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,偏偏她太贪心,总是用这些拙劣的伎俩。
我提着剑离开,赶来的大夫和我擦肩而过。
我吐出一口血,靠着剑的支撑才没倒下去,听雨来扶我,我示意她不用担心。
为了要个孩子,我每天都会喝补药,万一哪天萧淮之同意和我圆房,有孩子的机率大些。
姜采儿把毒下在我的补药里面,我喝了不少天。
「不用扶,我......」
萧淮之扶我起来,「这件事是她做错了,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替你医治。」
我拿帕子擦掉唇边的血,「她做错的事情不止这一件。」
「我派人收拾好城南的院子,让采儿去那边住。」
「你别再为三皇子办事,我们要一个孩子,安稳地生活。」
「你若信我,我可以护住你。」
我以为萧淮之又要拼命维护姜采儿,他说的这些话,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,都没有用。
我苦笑,「萧淮之,我不会有孩子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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