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29
三百一晚的酒店，梳妆镜的灯光设计值两百五，照得我棱角分明，翻了翻白眼，从人中到会阴，一路扫视胸腹，我像是伯里曼的手稿，线条通透。
苏打主演的《濑户内海》，全片就俩高中生，放学后坐台阶上，面朝大海，逼逼叨叨俩小时。
昨晚客户驾车，五点我俩从昆明出发，十一点下榻昭通，一路六小时逼逼叨叨，面朝夜雨，全程车内没有超过十秒的沉默。
慢慢懂得我老板的良苦用心，她让我去恋爱，周末多约朋友聚餐，无论公私饭局，都报销车费让我尽快赶来，她不介意我写文书磨洋工，不介意以喂猫为由提前下班，却要求我就算拍不了学校毕业照，也不能错过一次庭审旁观。
上周她带我去春晓书店办了借阅卡，约周末去shopping，我基于一贯的社恐，觉得和人交谈消耗心智能量，屡屡找借口逃避。
直到昨天，她安排我陪同客户出差，去和乡镇府谈判，她明明能自己单独会见客户，却要问好了我什么时候从学校回来，以我的时间为准约见客户，她明明能带我一起去，却要派我独自去。
或许老板正是发觉了，曾经几次我们打车去法院，路途的几十分钟她都能和一个陌生的司机聊得热火朝天，而我就戴着耳机手拄车窗假寐。
曾经我以为律师的专业知识最重要，是老板让我相信“汝果欲学诗，功夫在诗外”，律师的专业能力，只要你还在这行混迹，不想学也必然会被动掌握，就像建筑公司，基本是个规范的公司都有能力完成工程，但问题的关键点从来都在于，哪个公司能中标。
到了三五年，绝大多数案子，给你都能办，再不济还能问同事，边学边办，但案源没有就是没有。
而我老板的人格魅力就在于此，她拓宽案源的方式早已润物无声，上次她代理被告，庭审结束后，原告公司的老板，就想聘她当顾问，而这次我陪同的客户，同样是案子里的被告，觉得原告律师表现比自家牛逼，马上就找了对方律师谈长期合作。
多次观摩老板与客户聊天，动辄喝茶两三个小时，90%的交谈内容与工作无关，就是闲聊，就是海量的细节，每次谈完，包括出租车司机在内的陌生人，都把老板引为知己，连我在一旁听天书，看着客户的笑脸，和旺盛的表达欲，都知道这绝对稳了。
而老板最神奇的地方在于，她没有任何话术，她所主张的每一个价值取向，都是她真心实意遵守的，因此我都能看到她十年前在老家发展的客户，如今依然在给她提供新鲜的案源。
上午老板送别客户时说，我下午和曹律师好好交代一下案情和注意事项，您这边放心，相信我们团队就行。
结果到下午，老板花了三分钟跟我讲了下要去干什么，然后就祝我一路顺风，玩得开心。
于是就有了，与客户彻夜长谈，到酒店他说，以前自己一个人开车，就开车载电台，听周华健，但和我一路闲聊，六个小时仿佛眨眼过去。
这六个小时，解答了我过去长久的疑惑：以达成合约为目的的招待，是否有损道德。即房地产销售为了推销而热情似火，律师为了案源而和客户扯家常，男人为了恋爱而献殷勤。
我正是对此耿耿于怀，像难以忍受有男人为了哄姑娘上床而花言巧语一样，难以接受所有不纯粹的，别有目的的交谈。为了避免瓜田李下，干脆逃避和利益有关的人有任何私交。
直到昨晚我才明白，没有人，特别没有什么大老板是会被嘘寒问暖打动的傻子，正如姑娘表面是听信了男人的勾引，实际早已芳心暗许，找个台阶顺水推舟罢了。
而老板会与出租司机以及客户交谈甚欢，是因为她真的对每个人都心怀好奇。而每个将她引为知己的人，都是感激她作为倾听者的耐心与温和，她引导对方说出自己的故事和琐事，用倾听认可对方的存在感，用鼓励增加对方的价值。
听客户讲他的创业史，先是体育系的足球专业，零几年参加国足的青训，因一年三十万起的训练费而放弃成为足球运动员，转而去腾讯卖